“老板，咱们这一期，有两个老九门，三个国宝帮，六颗韭菜，还有一个来整活儿的。”
“选哪个当卖点呢？”
她问的卖点，是小破站上工作室官方账号每期视频的主题。
【张大师鉴宝】用来发布张扬每天的鉴宝合集；【鉴宝第一等】则专门用来做网络热门古董鉴定。
现在两个账号，在没有买推广的情况下，每期只有四五万的播放量。
稳定是挺稳定的，就是指望这点播放量，吸粉或者赚钱，过于异想天开。
要不是小唐干的很起劲，张扬都想停更算了。
看张扬这个当老板的，兴趣缺缺的样子，唐绮韵有了危机感，她很需要这份工作。
小唐决定反向画饼。
“老板，你是不是忘了，我们的目标是百大UP主，商单恰到饱的那种。”
“你看人家手工耿、王师傅，每期视频都有商单。他们还要想办法拍视频，你只用在办公室里鉴宝，坐着就能把钱挣了。”
“就算视频不挣钱，还可以做直播。”
“万一逗音哪一天黄了，去小破站混个千舰主播，伱也吃喝不愁……”
刚开始，看小唐说的这么起劲，张扬听得很认真。
但后面这句话，他实在没绷住，忍不住笑出了声：
“哈哈哈，学妹，饼不是你这么画的。”
“你仔细想想，有没有一种可能，小破站黄了，逗音都黄不了？”
唐绮韵想了想，认真思索过后，觉得张扬说的有道理。
她立即换了一种说法：
“老板，你年纪轻轻的，就不奋斗，不会觉得生活没有意义吗？”
“其实躺着、不奋斗，也挺爽的。”
高姐在旁边插了句嘴，小唐这话实在是问到她心坎上了。
张扬不忍心打击学妹的积极性，团队需要这样有活力的成员，全都像两位老员工一样开摆也不行。
他苦思冥想，给了唐绮韵一个新方案。
“今天最开始碰到的那个老九门，你应该还有印象吧？”张扬问。
“有印象，他偷了法门寺的琉璃砖。”唐绮韵对答如流。
“不一定是偷，只能说疑似从非法渠道获得。”张扬纠正道。
“要不这样，你新建一个号，名字我都想好了，叫【鉴宝提刑官】，以后专门发这种很刑的老九门的视频。”
“这次就发这个玩琉璃砖的。”
“他不是很狂、想进去踩缝纫机吗？”
“这个账号的目的，就是助力每一个这样的梦想。”
“不过，你得把号伪装成一个切片UP主，不能和咱们官方的视频账号扯上关系。”
“不然以后，老九门都不来咱们直播间了。”
听完张扬的想法，唐绮韵两眼放光。
“这个好！”
“我分析过咱们两个号下的评论，他们很多人都是奔着老九门来的。”
“越刑的东西，讨论度越高。”
“后台播放记录统计显示，不少人看到鉴定的是翡翠之类小东西，就直接跳过了。”
“我也不爱看鉴定翡翠。”高姐再插一句嘴。
唐绮韵越说越兴奋，问张扬：
“老板，那你觉得，视频的时长控制在多久比较好？”
“咱们什么时候上线这类视频？”
张扬摇摇头，表示细节的东西他不管，学妹放手去做就好了。
什么时候小唐觉得一个人忙不过来了，他再出手。
唐绮韵和张扬聊完，乐滋滋的回到工位上开始干活。
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干的起劲。
晚上十二点整，经过精心剪辑的【鉴宝提刑官】第一期视频，正式上线。
《法门寺的琉璃砖》。
为了能有人看，还是之前的老套路，先把虚假的播放量和点赞数安排上。
然后静等发酵。
相比于其他平台的买热搜、买推广，小破站视频的热度涨得实在有点慢。
一直到三天后的下午，临到下班的时间，张扬才收到第一个正向反馈——来自宝基市警方的调查电话。
说明来意后，民警详细询问了张扬直播的情况。
民警：“嫌疑人拿的是法门寺的琉璃砖，这个信息你可以确定吗？”
张扬：“确定不了，那小伙子自己说的，他根本没给我时间看。”
民警：“所以你其实根本没鉴定，可以这样理解吧？”
张扬：“我就看了不到5秒钟，怎么鉴定……你当我开挂啊？”
“但是他自己都承认了。而且他另外那几件青铜器的来源，也值得怀疑。”
民警：“了解，感谢您的合作。”
“您方便来一趟宝基市公安局吗？需要您配合录一下口供。”
张扬：“人这么快就逮住了吗？”
民警：“案件暂时还在调查之中，这个和录口供不冲突的。”
张扬：“？？？”
有点不对劲啊，怎么会人都没抓到，就急着让人去异地录口供的。
“稍等，我看一下日程安排。”
张扬找了个借口，赶紧看自己工作室各个账号的未读消息。
果然，在新号【鉴宝提刑官】的后台，有一天前，宝基网警发来的私信。
说他的视频造成了不良的社会影响，请他立刻删除。
造成不良影响？
正常的原因不应该是“避免打草惊蛇”吗？
不过那个玩琉璃砖的老哥，都自爆了，好像也不存在什么惊不惊。
人家肯定是有底气的。
张扬想了想，一口气不停的说：
“如果视频真的有问题，直接联系小破站删吧，我们就不自己删了，免得粉丝误会我们被嫌疑人收买了。”
“录口供请走正常渠道，我和临海本地的警方合作过很多次，肯定会配合他们工作。”
说完这些，张扬麻利的很，根本不给对方再说话的机会，直接挂断。
想解决提出问题的人？门都没有。
……
……
下午五点半，海林博物馆。
在发生跳楼事件之后，博物馆一直冷冷清清的，今天终于重新热闹起来。
因为羊城博物馆的大部队到了。
明天展览的具体事宜，由博物馆的老员工们负责对接。
以前海林博物馆也办过展览，大家都轻车熟路。
张扬主要负责接待工作。
羊城博物馆那边，带队的是老熟人邹副馆长，那拨开棺的人里就有他。
队伍里剩下的人，都是和曾工差不多年纪的研究员，三四十岁，正值壮年。
这些人不止是来负责文物借展工作的，也是要借此机会，来海林博物馆考察调研。
寒暄过后，不少人都在偷偷的打量张扬。
原来这位就是和曾工一起，抢救了“南汉大太监墓”的张馆长啊。
听说他还是钟老的关系户。
这年纪、这长相，妥妥的“博二代”啊，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圈内大佬的“传人”。
张扬在大家的注视下，和邹副馆长天南海北、一通瞎聊。
等到太阳落山，博物馆清场，他才起身，准备引这几位客人去馆里看看藏品。
此时，他突然从两位中年客人的眼中，看到了一丝跃跃欲试。
什么意思？
不会是看自己年轻，等会儿俗套地上来和自己比拼眼力吧？
又或者，他们有不可告人的……
嘶——
张扬吸了口气，做了个请的姿势：
“大家先在外面大厅里稍等片刻，随便看看。我确认一下晚上接风宴的准备工作就来。”
走在最后一位，永远是最安全的。
等他打完电话，回到客人们面前，正戏终于开场了。
那两位凝视过张扬的中年男人站出来，由邹副馆长介绍说：
“这位是乔研究员，他是瓷器鉴定专家……”
“这位聂研究员，他专精金属器，尤其是青铜器……”
等张扬和两人打过招呼，邹副馆长连燕国地图都懒得打开，直接说：
“他们两位，有个比较特殊的身份——国家文物局、博物馆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。”
“简单来说，他们负责对国内已经注册并营业的博物馆，进行文物鉴定。”
“把那些有问题的在展文物甄别出来，避免对大众产生误导。”
聂研究员解释说，这都是让国宝帮给闹的。
国家文物局认定在册的博物馆，从今年起，必须要按时接受官方人员的鉴定，不然会被取消资格。
张扬听完，大概明白过来，这两位为什么会有那么炽热的眼神了。
海林博物馆是家私人博物馆，有假货的概率显然更高。
他们的心情，张扬可以理解。
因为他也干过这种事，还直播出去了。
“这样的好事，怎么现在才来啊！”张扬心里有点难受。
他在接手海林博物馆后，花了不少功夫，把有问题的在展藏品全部挑了出来。
早知道再等等，就能等来这两位免费劳力了。
现在，只能欢迎他俩浪费几天时间了呀！
接下来的七天时间，“岭南文化展：羊城博物馆临海特别展（一期）”如期举行。
展览的前两天，乔、聂两位研究员，混在人群里，逐一鉴定了海林博物馆各个展厅的文物，并做了记录。
他们脸上的神情，从兴奋，逐渐变成疑惑和不解。
到最后，只剩下“无趣”两个字。
“一件有问题的都没有，我俩这两天鉴定了个寂寞。”两位研究员身心俱疲的说道。
他们先前自信的笑容，已经转移到了张扬脸上。
“辛苦两位了！”张扬笑着说道：“我顿时感觉到身上的担子一轻啊！”
“两位有没有证书、或者奖牌什么的，要颁给我们博物馆？”
“证书？什么证书？”聂研究员不明白张扬的意思。
“就是证明我们博物馆一件假货都没有的证书啊。”
张扬一脸的理所当然。
“不然我们怎么和那些普通的市级、省级博物馆区别开呢？”
“可是你们是私立博物馆呐？”
“私立学校的高考状元，他就不是状元了吗？”张扬反问道。
“你这样说的话，有点道理。”
乔、聂两位研究员被这个理论给说服了，连连点头。
他们看向邹副馆长：“要不我们向上面申请一下？”
邹副馆长白了他们一眼，有点无语。
他看向张扬：“不好意思啊，张馆长，就算没有任何一件赝品，也没有奖励。”
“保证博物馆内藏品的真实性和准确性，是你们的本职工作。”
“哪发现假的有惩罚吗？”
“没有。”
“我懂了，两位研究员，就是来技术扶贫的，对吧？”
“你这么理解也没问题。”乔研究员点点头。
“其实我们这次来临海，本意就是想和你们多多交流。”邹副馆长委婉的说道。
什么交流，其实就是看在张扬上次帮忙拦棺材的份上，指点指点。
可惜没指点上。
张扬听完这话，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，欲言又止。
邹副馆长善解人意，赶紧跟他说：
“张馆长有什么要求尽管提。”
“像你们这样优质的民间博物馆，我们本来就应该多多支持。”
“不能全国就一个马为都的观复博物馆不是？”
“邹老师这话说到我心坎上了。”张扬锤了下手掌，激动之情溢于言表。
“当初我就和汪老师说过，咱们应该争取做到【南汪北马】或者【南海林北观复】。”
“现在有羊城博物馆鼎力支持，我有信心了。”
邹副馆长听张扬的口气这么大，心里有点发虚。
他总感觉自己要被坑波大的了。
但他根本没机会开口，因为张扬嘴上就没停。
“各位也看到了，现在博物馆的流量还是不够大。”
张扬指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，睁眼说瞎话。
“这么多天来，我一直在思考如何引流，终于让我想到了一个办法。”
“鉴宝！”
“你想举办一期义务鉴宝活动？”邹副馆长试探着问道。
他回头看了两位研究员一眼，心里为他们默哀了两秒。
对每一位博物馆的研究员来说，去给普通藏家免费鉴宝，绝对是一种折磨，尤其可能遇到来自国宝帮的折磨。
不过谁让刚才大家都表示要支持呢，鉴宝就鉴宝吧，反正也就折磨一天。
但他没想到张扬摇了摇头，从嘴里吐出一句：
“不是一期，我希望是长期活动。”
听到这话，两位研究员看张扬的眼神都变了。
魔鬼！这人是魔鬼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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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