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(1 / 1)

你要辞职?”这么说她真的想过离开他?钟雅伦慌了手脚。“你不能辞职!我不准!”话一出口,他便想咬下自己的舌头。

明明是想挽留她,为何听起来像是粗鲁的命令?

“为什么不准?”恩彤伸手抹干朦胧泪眼。“我走了,你才能找个更专业的看护——”

“我不准你走!”他只是这么一句。

凭什么不准?他以为他是谁?她如果真想走,谁也拦不住她,只怪她自己优柔寡断,想辞职,又舍不得他,怕下一个看护对他不好,怕那人不够细心体贴,或者忍受不了他的坏脾气。

她怕他一个人孤单无助,又不肯对任何人低声下气,没有谁比她更了解他的高傲与脆弱。

可他根本不屑,不屑她的关怀,不屑她一番心意。

好委屈。恩彤颤抖地角唇,本来还能够假装坚强不在乎的,本来以为自己能够潇洒地与他划清界线,不再放入多余的情感,但他这么一开口说抱歉,她反而觉得好酸、好痛、好委屈——

好想放声大哭。

可是她不能,会吓着他的,而且她也儿不是那种会拿眼泪当武器的女人,她不会扮柔弱,虽然她从小看着妹妹哭着笑着对父亲撒娇,对男人耍赖,可是她学不来,真的学不来。

她仓皇地推开他,怕自己在他面前崩溃,急急地转身想逃,迷蒙的视野却让她一时大意,撞上桌角。

她痛得惊呼,他听见了,猜到她撞伤自己,心跳乍停,惊恐地将她拉回自己怀里。

“你该不会撞到了吧?有没有哪里受伤?笨蛋!现在到底是我看不见还是你看不见?走路不会小心点吗?你是不是非让我紧张不可?”他粗声咆吼。

她凛然震住,傻傻地望着他激动的表情。

好奇怪,他不是正对她大吼大叫吗?为什么她听起来却像是甜言蜜语?

他说的不是情话,明明就不是……

“我没事。”她喃喃地应。

“真的没事?”他仍不放心。

“嗯。”

他总算稍稍松弛紧绷的线条,再次捧住她的脸,要求她认真倾听。“恩彤,你要是还不高兴,我向你道歉就是了,不许你赌气离开我,你听见了吗,我不准。”

他真的是个讨人厌的男人,说话的口气就不能温柔一些、和婉一些吗?

“你听见了没?白恩彤。”他收拢臂膀,将她牢牢地锁在自己看管的领土,他像个霸道的王,她却感受到他的心慌意乱。

心酸的泪水,霎时又在恩彤眼里泛滥,她垂落螓首,容颜埋进凌乱的衣襟,做着这辈子不曾做过的事——

偎在一个男人怀里哭泣。

“对不起。”

痛快地哭过一场后,恩彤准备了啤酒和小菜,两人移师阵地到露台,在清风明月下对酌。

钟雅伦一面喝,一面又向她道歉,她听了,很是扭捏不安。

“你不要再跟我道歉了啦,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。”

“你心情好点了吗?不生气了?”他追问。

“我没有……我才没有生气呢。”她怎么敢?他是大少爷啊!可是她也不能否认,这些天她的确是有意无意地在对他使性子。

“总之你不生气就好。”他微微一笑,很难得地收敛少爷脾气,不与她争论。

恩彤偷瞧他,见他总是冷凝的脸难得温软地融化,芳心狂跳,不自觉地想起自己方才的失态。

她第一次在男人怀里痛哭流涕,而他竟也毫不介意,一直温柔地拥抱着她,温柔地安慰她,还三番四次地道歉。

那么抗拒对任何人低头的男人,独独对她谦卑。

她该感到高兴吗?

还有他那个霸气又狂烈的吻是怎么回事?总不可能是对她心动吧?是一时情绪激动吗?她听说过,男人的生理欲望总是突如其来的,那或许……应该只是个意外。

只是意外。

她一再告诫自己,不许自己胡思乱想,抱着不切实际的期待,那个吻没有任何意义,只是一时擦枪走火。

就是这样……

“你在想什么?”他忽然问。

“我?”她一震,像当场被逮到的贼,热浪羞红了脸。“没有啊,我没想什么。”

“是不是在想我那天骂你的事?”他严肃地蹙眉。

难道他以为她还在怪他?

螓首如博浪鼓猛摇。“不,没有,我——”正想解释,手机铃声不识相地响起。

她愣了一愣。“抱歉,我接个电话。”

她回到客厅,拾起搁在茶几上的手机。“喂。”

“恩彤,是我。”

“爸?!”她讶异地喊,惊动了坐在露台的钟雅伦,不禁回过头,侧耳倾听。

她连忙压低嗓音。“爸,好久不见了,你最近——”

“最近你有没有跟恩琳联络?”白爸爸不耐地切断女儿的问候。

她就知道,如果不是为了妹妹,父亲也不会主动打电话给她。

恩彤涩涩地苦笑。“我前阵子有在……呃,在路上碰见她,她怎么了吗?”

“她已经两个礼拜没跟我联络了,今天她的经纪人打电话到家里来,说她失踪好几天了。”

“什么?恩琳不见了?”她再次凉愕地提高嗓音。“为什么会这样?”

“这应该是我问你才对!”白爸爸语气愠怒。“你这个做姊姊的是怎么回事?怎么会把妹妹顾到不见人影?”

“我没跟恩琳住在一起……”

“我知道你们没住在一起!她好歹也是个名人,怎么可能跟你挤那种破公寓?问题是你们姊妹俩都在台北,难道你都不会偶尔关心一下你妹妹吗?”

恩彤哑然,面对父亲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,她不知如何辩解,也不想辩解,她只关心妹妹的去向。

“恩琳都没跟她的经纪人说什么吗?”

“她只说最近心情不好,要去散散心。”

“这样啊……”恩彤沉吟,猜想也许妹妹是跟男友闹得不愉快。“她可能有些私人问题要处理吧。”

“什么私人问题?”白爸爸敏锐地问。

“我……”能说出妹妹未婚怀孕的事吗?恩彤迟疑地咬唇。“我也不太清楚,你别担心,爸,我会尽快找到她。”

“你最好快一点,要是恩琳出了什么事,我唯你是问!”白爸爸冷哼着挂电话。

恩彤兀自怅惘地握着手机。

“是谁打来的?”钟雅伦好奇地扬声问。

她心神一凛。“是我……爸爸。”

“他是不是骂了你一顿?我听你讲话口气怪怪的。”

“我妹妹不见了,他要我想办法找到她。”

“你有妹妹?”钟雅伦讶然。

“嗯。”她应声,拨了白恩琳的手机,果然已关机,没有回应。“她最近心情不好,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。”

“你妹妹心情不好躲起来,你爸干么对你发脾气?”他拧眉。“又不是你的错。”

她轻声叹息,走回露台。“我是姊姊,有责任照顾她。”

“胡说八道!”他不悦地斥。“你妹妹几岁了,不是小孩子了吧?她应该可以照顾自己。”

她也很想跟父亲这么说,可惜他一定不会听。

“你爸爸该不会也是从小偏疼你妹妹吧?”他犀利地直指问题核心。

恩彤顿时感觉胸口微微剌痛。“算了,我们不谈这些了。”她慌张地转开话题,瞥了眼他面前空空的酒杯,执瓶为他斟满,又挟了些小菜到他盘子里。“你多吃点东西,这几天你胃口好像不太好。”

“我胃口不好,还不是因为你。”他低声咕哝。

“啊?”她一怔。

“你跟我冷战,我能吃得下东西吗?”他意有所指地抱怨。

她眨眨眼,望着他似怒非怒的俊脸,遭父亲冷言冷语击落的芳心又飞扬,嫣然扬唇。

“你在笑吗?”他乖张地问。

她微笑更深。“嗯,我在笑。”

他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干脆地承认,脸颊疑似漫开一抹困窘,过了好片刻,他才说服自己释然。

“算了,让你笑总比哭好。”他喃喃地念。

她听了,噗哧一笑。

他没好气地朝她摆了个脸色。

她看着,心跳反而更加速了。“雅伦。”这声低唤,如梦似幻。

他震动了,绷着神经期待她下一句话,她却迟迟不说,折磨他。

他叹息,豁出去似地喝一大口酒。“那天,我之所以会骂你,是因为你都说中了。”

“什么?”她愕然。

“我是说关于我弟弟的事,你说中了。”他郁闷地补充。

她不敢相信地蹬他,没想到他会愿意对她坦承自己的心结。

“雅人跟我其实不是同一个妈生的。”他幽幽地低语。“他不爱我妈,只爱他的情妇,当然他也比较宠爱那女人的孩子,对我却不屑一顾,所以我从小便很恨他,也恨雅人。”

恩彤傻住,不能呼吸。

他真的在对她说心事吗?一直将自己的心房紧紧封闭的男人,竟然愿意为她打开?

“……等我长大,可以自力更生的时候,我便独自去创业,还跟我爸呛声,说有一天一定会将家族企业的领导权抢过来,我知道我爸很爱公司,所以发誓要闯出一番成就,让他好看。那时候雅人在国外念书,每次回台湾,都会亲自来劝我回家,别再跟我爸斗气了。”

“可是你都不听。”她聪慧地接口。

“我怎么可能回去?”他自嘲。“那时候我一心一意想的都是怎么样从我爸手里把总裁的位子抢过来,我以为要十年、二十年才做到的事,却因为他跟我伯父同时坠机身亡,提前实现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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